舞动青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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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之萍的多舛人生(17)——一个让之萍心惊肉跳的消息

admin 117 30

白广江一家都聚在他爸妈住的东屋,七嘴八舌地说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,一家人异常兴奋,大年三十的晚上都没有这么热闹。

每个人都是发言人,每个人又都是倾听者,听到这里是气愤的,听到那里是解恨的,再听到那里又是担忧的。

这时候,白广梅正在跟大家描述她咋打得孙广珍:“我听到孙广珍说的那些话,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,‘唰’地一下掀开门帘子,一个健步就到了孙广珍跟前,‘啪啪’抡圆了就是两个大嘴巴子,把孙广珍打得就差满地找牙了——”

“大姐,你是古戏(xi轻声)听多了吧,看把你自个说得跟穆桂英似的,那么能耐,脸咋还让人家给挠得花瓜似的?哈哈哈……”白广芝打断了白广梅,还忍不住笑个不停。

坐在炕脚靠着被窝垛,正听得津津有味的白广河不满地冲白广芝大声抗议:“二姐,你别说话,听大姐说完了。”

“大姐,你接着说,你抽完她嘴巴子,还咋揍她的?”

……

白广梅说完她如何暴打孙广珍,白广华赶紧接过话茬,又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她和嫂子如何去说服张四海和张连凤,然后白广江又撇扯拉嘴地说,他们在大队部如何跟孙广珍夫妇斗智斗勇。

路之萍坐在炕头的炕沿边听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显摆着,她不说话,就是跟着他们笑笑。

白顺义老两口全程听得心惊肉跳。广江妈说:“谢天谢地,总算是没出啥大事,要不然这年还咋过,这日子还咋过!”

“妈,看您这不会说话劲儿,咋还谢上天地了呢,最该谢的就是我媳妇。”白广江白了他妈一眼,转脸笑嘻嘻地看着之萍。

广江妈赶紧找补:“对对对,最该谢的是之萍。”说着,走了过来,拉起之萍的手说:“之萍,妈替你爸还有广江、广梅谢谢你啊。”

之萍赶紧站了起来,说:“妈,您可别这样说,我可担不住,一家人不就是要劲往一处使嘛。”

白广梅正色看着之萍说:“之萍,今后如果白广江敢欺负你,你告诉我,看我揍不死他。我敢拿菜刀砍他,你信不信?”

一屋人都被白广梅逗笑了。

等他们感觉到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时候,日头早就偏西了,这时候大伙儿才想起来,晌午饭还没吃呢。

白顺义跟老伴说:“现在就做晚饭吧,晚上早点吃,我去鸡圈逮两只公鸡宰了,老例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,是要摆猪头供的,咱们也买不起猪头,就宰两只公鸡意思一下。”

广江妈听了老伴的话,还犹豫着,她有点舍不得,想过几天再宰,留着过年招待客人用。

白广江说:“妈,就听我爸的,别犹豫了。”

白广河已经从炕上站了起来,准备下地穿鞋,嘴里一个劲地说着:“我去逮鸡,我现在就去。”

连一向爸妈说啥是啥的白广华都说:“妈,宰吧,老例不能破。”

广江妈笑着看老闺女:“我就知道,你们是都馋了。”说完她追着白广河喊:“广河,逮那两只最大的。”

白顺义跟白广江说:“你去把你爷你奶叫过来,对了还有你二叔二婶。”

然后又转头对炕上的白广芝说:“广芝你去菜窖扒点土豆上来,你们姐几个一块打下手。我去宰鸡,争取晚上早点开饭。”

路之萍已经出去抱柴火烧热水,一会儿好给鸡秃噜毛。

鸡圈里传来一阵咯咯咯的母鸡叫声,夹杂着公鸡打鸣声,还听到小叔子白广河一边追公鸡,一边嘴里还说着:“站住,别跑了——看你往哪跑!”

公公白顺义也去鸡圈给小儿子帮忙。

白广芝顺着梯子下到菜窖里,白广华蹲在菜窖口,俯下身子看着她二姐在下面扒土豆,她等二姐扒完了,她提上来。


一个菜窖上面,一个菜窖里面,两姐妹有说有笑的,二姐难得今天这么高兴,广华也就愿意多跟她说点话。

白广梅从墙角拿过来一个小木凳,一个马扎,她把小木凳递给了之萍,把马扎放在之萍对面,她自己坐了下来。

之萍在灶火坑这边,广梅在灶火坑那边,中间是用来烧火的棉花柴。

之萍看大嫂坐下了,说:“大嫂,我一个人烧火就行了,你不用管,一捅灶火坑出来好多灰,弄你一身。”

广梅笑笑说:“看你说的,我自个就是天天土里刨食的人,哪还怕土,怕灰,我也没啥事,咱姐俩说说话不挺好的,不是你不想理我吧?”

之萍被广梅这么一问,没词了,只好说:“我没有,我就是觉着一个人就行了,没必要两个人都在这守着灶火坑。”

广梅瞟了一眼微低着头的之萍,弯腰捡起一根棉花柴,用手折着棉花柴的枝枝叉叉,捋顺了,规整好,递给之萍。

之萍一根根陆续填进去,与灶火坑里已经熊熊燃烧着的柴火混合到一起,间或发出噼啪的爆裂声。

偶尔还有红的火舌舔出灶火坑,像舌头一样,在灶火坑门口向四周舔舔,然后又缩了回去。


两个人的脸和手都被烤得暖烘烘的,这时候她们彼此的心里也都有一种自个都说不出的热乎。

自从换亲以来,她们两个人这还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。

在此之前,虽然她们彼此见到对方都会打招呼,都会正常说话,别人看不出有任何的不一样。

但是她们两个人心里都非常清楚,她们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对方,看对方的眼神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。

尴尬啥?她们自个也说不清。

她可以叫她大嫂或者大姐,而她可以叫她弟妹或者小姑子,哪个称呼更合适?不知道。哪个称呼都合适,哪个又都不合适。

最后她们还是听从父母的意见,都从自己妈家这边叫,之萍称她大嫂,广梅叫她弟妹。

她们为了哥哥或者弟弟,去进行了交换,连简单的一个称呼也要听从自己的妈家。

她们两个都要模样有模样,要智慧有智慧,在她们这个很大的村子里,她们也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姑娘了。

可是,那又怎样?她们不过是妈家的一个有价值的交换品。

拥有智慧是每个人都渴望的,可是现在灶火坑旁边的这两个女人,她们有时候甚至希望自己是傻子。

因为,很多时候,智慧也是痛苦的根源,你听说过傻子会痛苦吗?

表面上看起来,似乎白广梅没有什么可痛苦的,她本来就是一个老姑娘,眼看着就要嫁不出去了,现在给弟弟换来个媳妇,自己也有了归宿,而且路之远模样周正,比她还小三岁,似乎哪哪她都占了便宜。

但是,只有白广梅自己心底里知道,路之远不是她想要的男人。

有一种男人冷眼看挑不出毛病,他长得好,他脾气好,他没有不良嗜好,他不拈花惹草。

然而,他的骨子里没有女人想要的那种男人气。男人气,不当吃,不当喝,却让无数女人迷恋。

白广梅虽然刚刚嫁给路之远,仅仅在一起生活了几天,但是白广梅已经非常清楚地发现,路之远就是那种没有男人气的男人。

白广梅不会把她心底的想法告诉任何人,包括她的父母。

她已经嫁给路之远了,他就是一个笤帚疙瘩,她也只能自个抱到底,那是她的命。

既然是自个的命,又何必显露出来,让两旁世人笑话呢?

笑话她的人已经够多了,连那个长得比猪强不了多少的孙广珍,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羞辱她。她更不会向任何人露出心底里的疤。

我白广梅都还不甘心,那么路之萍嫁给自个的那个豁子嘴弟弟呢!路之萍心底又有多少不甘心?

作为女人,白广梅同情,甚至可怜路之萍,作为白广江的姐姐,白广梅对路之萍满心的防备,她怕路之萍不能真心跟弟弟过,更怕路之萍有朝一日被哪个男人勾引走。

白广梅心里就是一直这么矛盾。

换亲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,她们两家是不能分割的连体婴儿,只能共生。

如果路之萍被别的男人勾引走了,那么她白广梅将何去何从?她还不想离开路家,最起码她现在没想过。

白广梅满怀心事,目光涣散地看着灶火坑里跳跃着的红彤彤的火苗。

路之萍也一直没有说话,同样眼神是迷离的。

白广梅把思绪拉回来,把手上的棉花柴伸进灶火坑,插到底部,把底下已经烧尽的灰巴拉到灶膛的两边,高高隆起的燃烧着的柴火塌了下来。火星从灶膛里飞出来,白广梅赶紧躲避着。

“之萍,赶紧躲开,不然蹦到你褂子上,一烧一个窟窿。”白广梅跟路之萍说。

路之萍把身体往后仰了仰,她看着大嫂脸上一道道的伤痕,真心替她疼得慌。

当听到豆腐房的张四海说大嫂打孙广珍的场面,之萍心里替爸妈,替大哥,甚至都替二嫂许冬香捏了一把汗。

但是现在自己眼前的大嫂,又是另外一副模样,你怎么想都跟打架的那个人扯不上关系。然而又的确是一个人。

白广梅看看之萍很贴心地说:“之萍,大嫂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,你嫁到我们家真的是委屈你了。可能这都是命吧。认命了心里也就不那么难受了。”

“嗯,我懂,大嫂,你不用担心。”之萍明白白广梅的意思,她自个也这样劝自个——这都是命。

两个人也不知道在灶火坑边坐了多久,直到白广华进来提醒她们说:“大嫂、大姐你们干啥呢?锅里的水估计都快被你们俩烧干了。”

之萍这才想起来,她赶紧掀开锅盖看看,当初的半锅水,现在已经剩下一个锅底了。

白广梅和之萍都笑了起来,之萍又舀了两大瓢水倒进锅里,只听锅边“滋啦”一声,锅里虽然不再沸腾了,但是水还是很热的。

院子里,白顺义左手抓住一只公鸡的翅膀,右手拿着菜刀,直接在鸡脖子上一抹,又赶忙把刀口的地方朝下,往一只大海碗里放血。

那只公鸡虽然瞬间已经断了呼吸,但是它的身体还在扑棱着,脖子里控出的血流到地上一部分。

之萍不忍心看,扭过脸去,心里哀叹:平时雄赳赳地走在母鸡群中,最终也不过就是人间一道菜。

广江妈接过老伴递过来的鸡,放到大盆里,白广华已经把烧好的开水给端了过来,妈让把开水浇到哪,她就浇到哪,妈快速地,一把一把地拔着鸡毛。

白顺义把另外一只鸡杀好了,这边把毛也快拔完了。

这一天,白家人全员行动,通力合作,晚饭在五点多一点就全部摆上了桌。

一大盆子鸡肉炖土豆,一大盘子白菜炖豆腐,一大碗咸菜丝炒黄豆芽,还有一大碗大葱炒鸡蛋,干粮是焖小米饭。

白家爷爷奶奶在天还亮的时候已经过来了,广江的二婶在正做饭的当口过来的,进门要跟着帮忙做饭,被广江妈给拦住了,说:“他二婶,今天不用你动手,有之萍和广梅她们给我帮忙就行了,你进屋歇着。”

二叔是在饭菜要上桌的时候到的。

这一晚,白家比过年聚的还齐,还热闹。

白顺义从小卖部买来一瓶佳酿,广江分别给他爸,二叔,自己都倒满了。

二弟广河小声叫了一声:“大哥。”然后用下巴颏示意也给自个来一点。

广江看看他爸,白顺义还没开口,广江二叔就发话了:“给广河来一点,少来一点,广河也不小了,少来点没事。”

于是,广江给广河倒了半杯。

以前都是男人们先喝酒,女人们有的给端端茶,倒倒水,今天所有人都高兴。

白顺义说:“都是自个家人,别讲究那么多,大伙都一块吃吧,热闹。”

于是,一家人,炕上、地上,挤挤挨挨地围着桌子吃了起来。

之萍还是站在地上,今天人多,她故意往后站了站,几乎是在桌子的外围了。

她从桌子上夹了一点菜,手里端着碗吃。婆婆和二婶都张罗着之萍往前靠靠,也都张罗她多夹菜,之萍应着,但是吃的还是不多。

白顺义今天特别开心,本来以为闺女儿子今天惹了大麻烦,没想到居然被儿媳妇化解了。

虽然他嘴上不会夸儿媳妇,但是今天他的心里,还是挺感激这个年轻的儿媳妇的。

一杯酒下肚,白顺义跟儿子白广江说:“广江,你别光顾着自个吃,给你媳妇也夹点菜。”

广江二叔“滋溜”喝了一口酒,看看广江,看看广梅,跟大哥白顺义说:“今个的事我听说了,不过,我知道的时候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,听说是侄媳妇又是找人,又是去大队部理论,广江和广梅俩孩子才啥事都没有,要不然我还准备去找大队会计去给说说情呢。”

然后二叔,又冲着广江说:“你小子算是娶了个好媳妇,好好对之萍啊。”广江连连点头。

广江妈说:“大伙儿使劲吃菜啊,今个做得多,都吃了,可别剩下。”

说着给妯娌碗里又是夹鸡肉,又是夹豆腐。

广江妈是个老实人,二婶人也不厉害,妯娌俩处得一直都挺好。

二婶哪都不错,就是话有点多,爱打听个事,当然知道的小道消息也就多。

这不,接下来她说的一个小道消息,使之萍再也吃不下饭,忧心忡忡。

二婶手里拿着一块鸡骨头正在嗦螺,嗦了一会儿,实在啃不下来肉了,但是也没有扔,还拿在手里,侧脸跟她旁边的广江妈说:“大嫂,你听说没有?”

广江妈被妯娌问得一愣,心里有点紧张,心想这是家里又要出点啥事吗?

她嘴里还含着饭粒,看着妯娌问:“听说啥?”

二婶眼神里流淌着一种神秘感,这是掌握了某种信息的人特有的眼神。

她们往往都觉得自个比别人活得更丰富些,别人不知道的,她们都知道,别人知道的,她们能比别人早知道,这给她们一种小小的成就感。

二婶让这种神秘感尽量的多保持一会儿,但是又想快点享受说出来的快感。

于是二婶终于说了:“咱们村的崔虎走了好几天了,好像就是广江、之萍结婚的那天走的。”

路之萍端着碗的手一抖,夹着菜的筷子抖的更明显,菜也掉到了碗里,她的心都已经不是简单地抖一下,而是抖成了一团。

“崔虎!”这个名字灌进她的耳朵的瞬间,她的身体就跟过了电一样,有点不受自己的大脑控制了。

婚礼上,崔虎站在人群外面,紧紧地盯着她,她的目光穿越过熙攘的人群,跟他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之后,两个人互相凝视了几秒钟,虽然他们当时真的只有咫尺之遥,但是一条鸿沟已经横亘在他们之间。

在崔虎转身快步离去的时候,之萍看着他的背影,那一刻她的心像被人摘走了一样,没有了根基,不会再鲜活地跳动。

这几天来,路之萍一直刻意不去想那个名字,她甚至在有意识地默念“广江”,她想用“广江”覆盖住“崔虎”。

她在努力地融入这个新家庭,这里将成为她一辈子的家,“崔虎”会慢慢在她心里变得模糊,一直模糊到再也没有了踪迹。

可是,当二婶现在突然提到这个名字,她以为已经枯萎的一个名字,却又瞬间复活了。

之萍不由自主地看向二婶,等着她快点说后面的话。

广江妈听妯娌说出“崔虎”二字的时候,心里吊着的那颗心不由自主地就放下了。

她伸出筷子去夹一块鸡骨头,同时心不在焉地问:“崔虎走了?他去哪了,我咋没听说呢?”

二婶这时候手里还拿着那块早已经啃光了的鸡骨头,说:“听说崔虎本来想去当兵,可是他家成分高,他当不了兵,崔虎也真是的,不知道自个啥成分,还想当兵?”

二婶把屁股往广江妈跟前挪了挪,接着说:“嫂子我跟你说,他们那些成分高的人,以前人五人六的,现在心气还是高,也不想想现在啥社会了,不撒泡尿照照自个。”

“咳——咳”二叔干咳了两声,围着桌子的其他人都默不作声了。

二婶也突然意识到这话不妥,自个给自个打圆场说:“嗨,说跑题了,直接说吧,崔虎当兵不成,本来是想踏踏实实在生产队干活了,不知道咋的,突然跟他爸妈说出去一阵子,就消失了,家里人都急坏了,到处去打听,也打听不到消失,今个他家收到了他的电报,说是去了山西的煤矿。这个崔虎,也是让他妈不省心,干啥不好呢,非得去煤矿,多危险呐。”

广江妈说:“还真是的,多危险呐,崔虎这孩子平时看着挺好,挺懂事的,咋也这么让人费心呢,他二婶,别光顾着说话,吃菜。”

之萍勉强把碗里剩下的那点饭吃完了,都已经不知道是啥滋味了,她感觉自己的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,只想在哪靠一靠,最好是躺一会,不然她都担心自己会摔倒了。

可是,作为才进门不久的新媳妇,还有客人在家里吃饭,自个哪能猫到自个房间呢,这里还需要她应承着呢。

之萍放下碗筷,跟爷爷奶奶,二叔二婶说了句:“你们慢慢吃,我吃饱了。”

二婶还以为是自个刚才说成分的话伤到了之萍,赶紧说:“之萍,二婶说话没把门的,二婶说啥你别往心里去啊,你吃的太少了,年轻人得多吃点,再跟二婶一块吃点。”

之萍勉强跟二婶笑笑说:“二婶,我真的吃饱了。”然后她拿了个马扎靠着躺柜坐着。

桌上的人又吃了多久,他们都说了啥,之萍一概不知,她的脑子里就是一遍一遍回想着二婶的话:崔虎去了山西的煤矿。

之萍不想再回忆从前的事情,可是今天已经控制不住,从前的一切不断地往她的脑子里冲。

之萍比崔虎小一岁,他们俩从上小学一年级就在一个班,本来他们两家住的并不近,没上学之前都没在一块玩过。

上学之后虽然在一个班,但是他们的座位离得比较远,这种情况能玩到一起的可能性不大。

让他们开始在一起玩的原因是他们两家成分都高,他们是班里被孤立的对象。

之萍没有伴玩,崔虎也没有伴,于是他们俩就成了互相的伴,一直到初中毕业。

之后他们都没有条件再继续念书了,只得去生产队挣工分。

他们两家在不同的生产队,各个生产队都是相对独立的组织,各自安排自个小队的生产活动。他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。

但是对于两颗心靠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来说,那都不是问题,他们之间有足够的默契,他想见她的时候,她刚好来找他,相反也一样。

他们俩都以为他们还小,一切都不急,出生,身份,贫富这些他们都决定不了,唯一能决定的了的,就是他们之间秘密生长着的感情。

直到之萍得知她要去给哥哥换亲,而且是换给豁子嘴白广江。她的天塌了,当她哭着把这个消息告诉崔虎的时候。

崔虎当即一拳打在树干上,鲜红的血刺痛了两颗年轻的心。

崔虎要去找之萍父母,让她父母成全他们,但是之萍哭得更大声了,嗓子都已经哭哑了。

她跟崔虎说:“我已经跟我爸妈说了,但是你们家成分也高,我们家的成分已经让他们怕了,他们不同意再跟成分高的结亲,而且跟白家结婚的日子已经定了,改不了了。”

“之萍,你想啥呢?人都入了神了。”不知道啥时候大嫂出现在之萍的跟前,看着她问。

之萍抬头看看,原来大家都已经吃完饭了,小姑子广华和广芝正在收拾碗筷,婆婆和二婶坐在炕上聊天,公公和二叔在抽烟。

之萍赶紧蒙蒙登登地站起来,说:“我今天有点累,好像刚才打盹来着。”

白广梅审视之萍一眼,笑笑对她说:“累了,就回屋歇着吧,刷锅洗碗有广华,广芝就行了。”

不过之萍还是去跟两个小姑子一起干完了活,才回她和白广江的西屋。

这是之萍自结婚以来上炕睡觉最早的一次,但是她也只是躺在那里而已,心在哪?她自个都不知道。

她只是无法自控地在想,他咋去了煤矿?那么远,那么危险。

自从她决定听爸妈的话给哥哥换个媳妇,她就已经知道她和崔虎之间已经没有未来。

之萍最后一次见崔虎,跟崔虎提出了一个要求:不管将来发生任何变化,不管你在哪,都要让我知道你还活得好好的,就是给我的最好的爱。

躺在黑暗中的之萍心里已经打定主意,睡吧,希望明天能快点到来。